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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二十九
  • 高高是个小侏儒
  • 2019-07-30 09:27:18
二十九

我开始读海明威和菲茨杰拉德。

我把自己书架上的书全部卖给离我家三个街道远的旧书店,那些书里包括西尾维新的《戏言》、谷川流的《凉宫春日系列》、片山宪太郎《红》、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约翰·狄克森·卡尔的《三口棺材》、帕特里夏·康薇儿《肉体的证据》、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手冢治虫的漫画集、安达充的《TOUCH》。我开始读需要全心投入才能明白的小说。我花大量时间躲在市图书馆阅读,几乎是每天早上八点开馆到晚上七点半闭馆。我像是吸食LSD一般迷上这些。我很少呆在家里。事实上,自从春天和霜降走之后,我每天只有不到六小时的时间是呆在那所房子里的。从图书馆出来,我开始胡乱的吃晚餐,由于常常不吃中餐,我晚上吃的东西多的吓人,有一回,我一共吃下了三碗炒面和一盘煎饺,我本来还想吃些什么的,不过后来觉得有些恶心就停止了,后来证明我停下来是完全正确的,——在离开那家店不到十分钟我就在一个垃圾桶旁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那次之后,我开始控制自己的食欲,这常常让我觉得饿的不行,不过我知道只要再多吃一点就一准会吐出来。不骗你,我知道这些。我在街上游荡,直到回家的最后一班地铁开过来,我搭上空空荡荡的地铁开始往那个谁也不在的屋子里去。通常我会在十一点半左右到家,我躲在离房子不远处的拐角观察,我看是否屋子里的灯在我不在的时候被打开,实际上,一次也没有。从我这样做的第十天开始,我就知道那是不会再发生的事情了。可是后来好像养成了习惯,每次我都要在那里站十分钟才能去开门。我打开门,连灯也不用打开,直接去浴室洗冷水澡,然后去推开霜降的房门,屋子里只有路边的街灯的光,我通常并不进去,我只是偶尔会呆上一分钟,然后关上门。接着我去打开春天的房门,我走进去,关上门,然后在她床上睡下来。我把脸埋在她的枕头里,我盖着她的衣服,我闻着她的味道,开始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流泪,但这样过了一周,眼泪就再也流不出来的。我想着她渐渐模糊的脸,我闻着她渐渐淡去的味道,我听着她喜欢的音乐,然后我开始睡去。我不开灯,不说话,不看电视,不打扫房间,也不思考任何关于她为什么离开之类的问题,我像是幽灵一样生活在这里。

一个月后的某天,月找到我。那个时候我正在读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忘了说了,我并不总是读海明威和菲茨杰拉德,我偶尔也看《白痴》和王小波。我坐在图书馆深处的某两行书架之间的地板上认真的阅读,月走过来,她穿着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很响,我猜图书馆其他的人一定都被她打扰了,可是她毫不介意。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而且同样她这样做也会被人原谅的,比如我,我本来还有些生气,可是我一抬头看到她漂亮的小腿我就原谅她了。她蹲在我面前,两只手弯曲着支着脸腮,活像十几岁的高中生。我盯着她的眼睛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时之间我忘了想要说些什么。

“哟。”她开口。因为脸腮被手背挤压着,她的发音有些古怪。

我思考了下她发音的问题,所以回答整整晚了三秒钟。“哟。”我说。

她皱皱眉头,然后又笑起来。她说:“去吃点什么?肚子好饿。”

我扭头看看挂在背后墙壁上的钟,时间是下午两点钟。意识到时这个时候的时候,我的胃也不由的叫唤起来,我点点头,说:“好。”我说完便站起来将手里的书还回去,月跟在我身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些书的背脊。“这个不错呢。”偶然她这样说,但只是说说而已。

三十分钟后,月领着我到了一家餐厅。门口有漂亮的热带树装饰,还有穿戴整齐的男招待。月找了临窗的位置坐下来,然后简单要了东西。我整个过程都没有开口说话,月也没有问我意见。今年夏天并不炎热,不过这家餐厅的冷气还是开得很足,那让我有点寒冷。

月再次以单手支着脸腮的姿势盯着我看,我疑心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还习惯?”

我迟疑了一小会儿,我琢磨“习惯”这个词语的意味。“恩。”我点点头。我给了肯定的回应。

月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下我,然后点点头。“那就好。”她说。

“也没什么坏的。”我回答。

“啊,恩。”她想了一会儿,“也对。没什么坏的。”

“也没什么好的。”过了一会儿她补充。

我点点头。

“想她么?”

“春天?”

“还有别的女孩子?”

我摇摇头。“不太清楚。”

月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失望的说:“瞧你这孩子。”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是非明白不可。

“我要走了。”稍倾,她跟我说,“今天过来是告诉你这件事。本来想要吃完饭后跟你说,不过——,现在说也没什么不好。”

我花了好几秒钟才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像神的告别,这句话从月口里说出来让我格外觉得没有实感。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眼泪就差点流出来。

“喂,喂!”月拿出手帕递给我,“像个小孩子可怎么得了。”

我忍住眼泪,点点头。

“不过有点高兴了,夏至是这样喜欢我呢。”

我弯起嘴角想笑一下,可是那并不太顺利。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我恢复过来。“要去哪里?”我问。

月摇摇头。“还没决定,总之哪里都去走一走吧。地球那么大。”

“噢。”

“镜呢?”我问。

月伸出手,用手帕帮我擦去刚刚的眼角的泪珠。这动作挡着我视线,我看不见这刻她的表情。“听说去欧洲结婚去了,好像这回终于下定决心了。”

“不在医院了吗?”

月摇摇头。“你出院后,她就离开了。本来就是被春天拜托要照顾你一阵子的,几天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她讨厌照顾小孩子之类的,反正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噢。”我想不到说些什么。

“她不是讨厌你哟。”月解释说,“我想,她只是单纯讨厌这些事情罢了。”

我点点头,说:“知道。”

“春天一直没消息?”

“镜给你的信呢?”

“只有一张数目不小的银行卡。”我说,“足够我活到大学毕业。”

“所以是下定决心离开了?”

“恩。”

“呐,我说,究竟是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月停了三十秒,然后叹了口气。“算了,不想说也好。”

“并不是不想跟月说,只是……”我找不到好的措辞,“说不大好。”

“恩,我了解。”月摇摇手,好像她真的了解一般。

“你要走了吗?”

“恩。”月回答,“刚刚说过了。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下。”

月认真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对不起,夏至。”

“为什么道歉?”

“恩——,算了。”她回答。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我想了一会儿。“总之先把海明威读一遍。”

“之后呢?”

“之后……”我看了一眼窗外。

“要跟我一起走吗?”她问。

“欸?”我回过神去看她,判断这是否是她的恶作剧。但她的表情异常认真。

“夏至,”她说,“我并不讨厌你,莫不如说很喜欢你。你如果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也没什么不可。世界那么广阔,人的一生还有那么长时间,这个那个的,和你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心脏快速的跳动起来,然后迅速的想象了将来的日子。我想,月的建议肯定是打动了我的心。和月一样,我同样也很喜欢她,虽然是和喜欢春天不一样的喜欢,不过,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我几乎就要答应她了。

“不行?”

我摇摇头。“月,现在的我非常的想要找谁来撒娇,我知道这是不对的,而且毫无疑问,如果我答应你,将来会变得要轻松很多,可是,我不愿意再影响别的人生了,再不愿意成为别人人生的负担了。”

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会这样回答。”她说,“不骗你,我真的知道。夏至,你身上有特别的东西,虽然现在很细小,但不用担心,你会好好的。即使没有我,没有春天,你也会好好的。”

“谢谢。”我让自己笑出来,“虽然听起来很残酷的样子。”

月跟着笑起来。“你会明白的。将来的某天。这像是命运一般的东西。”

“像是狄更斯的小说?”

“某一方面吧。”

月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乘坐八点钟的某一班飞机走掉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她自己也是到了登上飞机的前一个小时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吧。这真像是月的风格呢,我心里说。

那天早晨,我第一次自己做了早餐在房子里吃。我打开所有的窗户,我让阳光照进来。我注意着飞机飞过天空的航迹线,想象月从我头顶飞过的场景。我在心底跟她告别。

吃完早餐,我开始打扫房间。我收拾霜降的书籍和CD,将她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打扫一遍,然后关上门,在关上门之前,我还好好的说了再见。我去春天的房间,把散乱在地板和床上的衣服收好,将她没来得及带走的吉他装进背袋,将它收进壁橱里。她曾说过她要带着这吉他和霜降一起远走他方,现在,她带着霜降走了,但她留下了这吉他。我对着这吉他出了会神,想了会春天的脸。这回,我花了十秒钟才能好好记起她来,我担心我会花越来越长的时间才能想起她来,——而且,这是真的,我原来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她来。这让我有些害怕,害怕某天我真的会忘记她,于是我找来我们三个的合影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好让我每天都能看到她们两个的脸。做完这些,我开始坐在去二楼的楼梯上继续阅读海明威——这回,我把它借回来了,一同借来的还有威廉·戈尔丁的《蝇王》。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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